这话还真不是吓唬人。
她是人又不是神，庄君晓从不信服以德报怨的大道理。
要说没动过那些念头，那才叫虚伪。
提醒也提醒了，庄君晓端茶送客，“大伯娘有事就去办吧，我也得清净清净，突然要换亲还挺难接受，万一哪天后悔也请大伯娘见谅，毕竟谢爵府的名声也太难听了。”
“我这就去办！”姜大夫人顾不上其他，拎着下摆就带着人匆匆离开。
就怕这丫头真的后悔。
最主要的是她现在知道该怎么办了。
来偏院一趟，硬是一下子打通了几条路子，照着走下去就成。
事情办好，她的姝儿就真的能嫁到尚书府当正妻了！
至于会不会招尚书府的恨意，姜大夫人有些担忧但觉得也不算大事。
只要姝儿能嫁过去就好。
床头吵架床尾和，夫妇俩相处久了还怕有什么仇恨？尚书府也就宋浮玉这么一个嫡子，等姝儿替他生两个儿子，还怕她没好日子过？
一路走去，姜大夫人突然问着身边人，“三和居酱园在什么地方？”
“奴婢也不知道。”王嬷嬷摇头，“要不我这就派人去打听打听？”
姜大夫人刚想点头，却又想起庄君晓的叮嘱，到底还是放弃了，“算了，先别打听。”
三和居酱园还真不算一个好地方。
这条巷子尽是贩夫驺卒，达官贵人们是绝对不会经过此地，就连某些府邸的丫鬟奴才采买物件也绝不来这条街，觉得拉低了自己的身份。
可谁也不知，酱园后院的土地下挖了两条地道。
一条通往东边主街的茶叶铺，一条通往西边主街的金饰铺。
两条街离了有三十多丈，绕着街道走得穿过四五条巷子。
没人会将这三间铺子想到一块去。
但偏偏，还真连在一块去了。
土地下的两条地道，一个月内总会被踏入几次。
就比如今日。
酱园看着破破烂烂，但后院有间屋子算不上富丽堂皇，但用材用料都是极好，尤其是被扔在一旁的被褥，用料奢华，搁在外面怎么也得大几十两才能买上一张。
而这会却被随意丢弃在一旁，也不顾被褥的一角落在地面上。
不过床榻上的两人确实也不在意。
纤纤玉手卷起散落在胸前一缕秀发，靠在情郎右肩的申嫚儿脸上嫣红，微微张着朱唇平缓气息。
气息还没缓过来，她就哼声：“庄霞姝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就会弄些下作事，你别搭理她，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还有没有脸在京城待下去。”
越想越气，就因为那件事，如今的京城人都在议论纷纷。
身为今年的新科探花，本该是令人崇敬的时刻，偏偏因为和庄霞姝闹出的那事，外人议论纷纷，谈起新科探花时都会带着些揶揄的口吻。
这让申嫚儿气得不行，偏偏她明面上的身份和情郎没有一点关系，她都不能贸然辩解，除了憋着就是生硬的转开话题。
“不行，我绝对不能让她好过。”申嫚儿立起身子，肚兜的丝带划过洁白的手臂，她咬牙切齿，“过几日府里办花宴，我将人叫来，一定让她以后没脸留在京城。”
最好被羞辱到上吊自缢，省得碍眼。
“没必要为她费神。”宋浮玉坐起身，将掉落在地面的衣裳捡起，一件件穿戴好，跟着反手搭在肩膀，落在申嫚儿的手背上，“无关紧要的人，不值得你记挂。”
申嫚儿哼哼笑着，对他的反应有些满意。
从听闻那件事后，她一直将庄霞姝当做使下三滥手段的罪魁祸首，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，想着庄霞姝会不会也在情郎心里落下一点影子。
如今听他这么说，也算是开怀了些许。
她双手勾着情郎的颈部，反身坐在他的怀里，娇嗔着：“那庄君晓呢？你还是要娶她？”
宋浮玉勾了勾她的下巴，却什么都没回。
申嫚儿嘟着嘴不满，“当年我就该求着长公主做主，早早嫁给你，而不是像现在这样，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娶别的女人。”
“往日的事就别提了，你也知道不可能。”
“怎么就不可能？”申嫚儿不觉得，微微抬着下巴有些傲气，“整个京城谁不知道长公主最疼我了？我从小就被她接到公主府抚养，不管我提什么要求，她就没一次拒绝，但凡……”
“没有但凡。”宋浮玉伸手，挑开她脸颊边的发丝，温柔又深情道：“长公主就算再疼你，也不会去得罪霄王，而且你也知道我家与霄王之间的恩怨，我更不可能因为自己的私情加重与霄王的恩怨，连累整个家族。”
申嫚儿咬着下唇，却无力反驳。
宋浮玉轻轻拍了拍她的面颊，扬声喊着：“柳瑶，伺候你家侧妃穿衣。”
话音落下，一人垂头弓背走进屋里。
申嫚儿只能不情不愿从情郎身上起来，她抱怨着：“这才多久就让我离开？下回见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。”
宋浮玉轻笑安抚，“听话，你也知道不能离霄王府太长时间，引来其他人怀疑对我们都不好。”
“知道知道。”申嫚儿任由婢女穿衣，显得有些骄纵，“下回见面是不是就是你和庄君晓成婚之后了？呵，一介孤女，还真是命好。”
可再不满又能如何？
她是霄王侧妃，这辈子注定不能和情郎正大光明的走在一起。
而他又有他的责任，总不能一辈子不娶，尚书府就他一个嫡子，不娶妻又怎么传宗接代？
道理她都懂。
但一想就心如刀割。
就在申嫚儿要离开之际，她猛地转过身，一把抓着他的手，“我拦不住你娶妻，但你必须答应我，新婚之夜来这里找我。”
她不能穿着嫁衣、披着红盖头嫁给他。
但洞房花烛夜的女主人必须是她。
宋浮玉微微蹙眉。
申嫚儿气急，“你不答应？”
宋浮玉跟着露出宠溺的笑，“好。”
申嫚儿笑逐颜开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不过她离开没多久，一个老嬷嬷跟着出现在房间里。
要是申嫚儿没离开，便会认出这个老嬷嬷就是自己身边最信任的老人，平日里的吃穿用度，都是茹嬷嬷着手安排。
“药一直在吃吗？”
“侧妃侍寝后都会服下药，一次不落。”茹嬷嬷垂着头，想了想又继续说着，“但这药长久吃下去对身子伤害很大，是不是……”
宋浮玉手里把玩着玉扳指，神色淡然：“不想你主子坏了身子，那就早些怀了我的骨肉，也就无需再服用汤药了。”
申嫚儿这枚棋，是他手上最后一步棋子。
也是绝境后，唯一有可能反击的棋子。
不过并不是她本人，而是她以后诞下的小王爷，身体里流着宋家血脉的小王爷。
“一介孤女”。
先前宋浮玉听申嫚儿说这四个字时，他内心嘲讽不已。
庄君晓确实是孤女，但好歹她的父母有名有姓，可申嫚儿有什么？她不过就是长公主十八年前救下的乞丐。
要不是和长公主丢失的女儿有些相似，也不会被接到公主府养着，更不会进了霄王府当侧妃。
她命好，有一个宠她如珍宝的长公主护着。
又因长公主在朝堂之上有几分权利，如果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真是霄王，依着长公主对申嫚儿的宠溺，她诞下的小王爷就算坐不上最高的位置，那怎么也是一个有权力的藩王。
以霄王对他们家的仇恨，霄王要是登基，那他们一家别想善终。
但如果“小王爷”是宋家血脉，他们宋家也不是没有翻身的机会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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