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朱脱鞋子打人的手艺愈发纯熟，朱允熥身上痛得不行，但却皮外伤都算不上。
收拾完朱允熥，老朱便叫他一起用膳。
瞄了一眼老朱，朱允熥直言，“我今日陪皇祖父用了膳，东宫那边就要急了。”
老朱心里又好气又好笑，“宫里的事情，咱若是不想让人知道，谁也不能知道。东宫，你爹都不在了，东宫算是个什么东宫！”
朱允熥一瞬间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，这老朱，还真是对长子朱标偏爱至极，名留史书的那种。
用膳时，老朱只是浅浅的吃了一点，他的胃口不怎么样。伤心的事情太多，年纪也大了，这时候胃口自然就下降不少。
看着还在吃的朱允熥，老朱忽然问道，“你还记得你大哥吗？”
“隐约记得点。”朱允熥筷子也没放下，“他人缘好，跟前总有一大堆人，就连十二叔他们也都跟着我哥乱跑。”
老朱露出点笑容，说道，“你十二叔几个和他年龄相仿，玩到一块也正常。”
朱允熥点了点头。
“你哥若是还在，咱就不操心了。他本是嫡皇孙，皇位本该是他的。”老朱叹了口气说道，“你哥没了，你爹也没了，皇位传给谁就让咱犯难了。你爹也是不孝，这本该是他烦心的事，现在却要咱帮着操心。”
朱允熥大大咧咧的说道，“给我呗，我可是嫡子。”
老朱敲了敲桌子，强调说道，“允炆母妃被扶正了，他现在也算是嫡子。”
朱允熥立马抓住话柄，“算？你也说了，他只是算嫡子！嫡庶之分生下来那会儿就定下来了，岂能有现在算嫡子的说法？”
老朱立刻哑然，以前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皇三孙，很会抓重点不说，甚至还会故意下套。
老朱稍微调整一下心情，问道，“你说咱为何喜欢允炆？”
“他读书好，表面上看着有点像我父王的仁厚，文武百官多有称赞，”朱允熥阴阳怪气道，“正好看起来又孝顺，守灵都守的瘦脱相了，啧啧，皇祖父看到了可是心疼得紧。”
老朱无语，“你爹、你哥以前就教你这么促狭？”
朱允熥矢口否认，“我没有、我不会，你别瞎说！”
老朱狐疑，“那是谁教你这些的？你那些堂兄弟，甚至你那些皇叔们，咱瞪个眼他们都要哆嗦一下！”
朱允熥一摊手，“我自幼纨绔不识礼数？”
老朱一口气梗在胸口，这辈子打趣他的人不多，也就是最亲的那几个人敢，有时候甚至故意惹他生气。
不过这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，也就是开国初年的时候，妹子和大孙子在，那才是天伦之乐、一家和睦。
老朱就开口了，说道，“咱以前当过和尚、云游天下四处讨饭，咱知道百姓活的不易，见不得贪官污吏，所以很多人说咱严刑峻法，而你爹宽仁，这事你知道吗？”
朱允熥点头，历史上，郭桓案、空印案，都是整顿吏治的典型。剥皮充草的手艺、锦衣卫监视百官，都是在老朱手里发扬光大。
“我爹真要宽仁，就不至于观政那么久了。”朱允熥忽然问道，“我听说我爹总是和皇祖父政见不合，时常有争吵，是真的吗？”
老朱笑着说，“你爹没少和咱吵，吵归吵，不伤情分。咱们都想着把江山治理好，有时政见不合实属正常。”
朱允熥听着这些，默默为戾太子刘据、恒山郡王李承乾抹泪。
老朱这时候说道，“乱世用重典，只是严刑峻法一直用，这也不应该。”
朱允熥点头，“如果一直严刑峻法确实不好，因此允炆被文官所喜。可皇祖父你仔细琢磨一下，以前有浙东文官，现在有南方文官，允炆能制得住？”
老朱指了指朱允熥，说道，“你说你爹整日骂你，就是骂这些东西？他怎么不去这般‘骂’允炆？”
这一下老朱是真的误会了。
朱允熥是什么人，那是皇太子朱标的第三子，不喜欢读书只贪图享乐，满京城都是他的纨绔名声。可是这样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够对于朝堂政事有如此见识，这能是自己悟出来的？
要知道朱允炆、朱允熥这些皇孙，乃至那些皇子们，未经允许都只能读书，是不许接触朝政的，更不许接触朝臣。
老朱看着朱允熥，问道，“要是你当了皇帝，你会做些什么？”
朱允熥想了想，“迁都，我爹是想要迁都洛阳是吧？”
老朱眼神锐利的盯着朱允熥，问道，“你说说，他为何想要迁都？应天府不好吗？”
“偏安一隅，岂能是大一统王朝的气象？”朱允熥直接说道，“北方才刚刚收复回来，民心尚未归附，南北之分也是朝廷大忌。”
老朱放下碗筷，对朱允熥说道，“从明日起，早早的去你爹灵前守着。”
朱允熥没意见，守灵这些事情也是他的本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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